“汪汪汪……”

門外的旺財交換了好一會兒, 直到陶楚涵的氣味散得差不多了，這才作罷。

惹狗嫌的陶楚涵喝著馮愛遙端來的熱茶，看著對方疑問的眼神, 略尷尬的笑了笑。朱子陽一進門，馮愛遙就忍不住問了：“旺財剛剛怎麽了？”

“旺財沒事, 可能是對第一次見到的人有警惕心吧。”說完，朱子陽到底是沒有忍住, 朝著陶楚涵看了一眼。

馮愛遙皺眉：“旺財平常不這樣的……”

陶楚涵還能怎麽樣，天生不招小動物喜歡的他只好再次笑笑。

客廳的氣氛有一時間的冷凝。

陶楚涵只是喝茶喝茶再喝茶，趙崇杉一如既往地的當著陶楚涵的背景板，倒是朱子陽和馮愛遙的眼神有了好幾個來回。

“對了, 遙遙，等會我會帶著趙總和陶先生看看盛寧的房間。”朱子陽首先打破了這個平靜。他不好意思讓陶楚涵和趙崇杉兩個人就坐在客廳了一直幹等著, 好不容易請來的客人, 不是該這樣晾著的。

“可……”馮愛遙並不樂意。

馮盛寧的房間已經被鎖上了，像是把她的感情留在了那個房間一樣，馮愛遙不想主動打開。

朱子陽看著馮愛遙, 知道她在想什麽，心中忍不住嘆氣, 語氣更加柔軟了,“遙遙，我保證就這一次, 就當是為了旺財……”更是為了你……

“好吧……”馮愛遙到底是不會在客人面前落了朱子陽的面子，也知道男友是出於好意。她猶豫了一會兒, 只是拿出鑰匙遞給了朱子陽, 並不打算親自前去。

“謝謝。”朱子陽接過鑰匙, 眼神溫和,“遙遙你出去陪陪旺財，我帶陶先生和趙總過去就好。”

“嗯……”舊事重提，馮愛遙情緒有些低落。

朱子陽看著馮愛遙離開，這才起身把陶楚涵和趙崇杉帶上樓。

馮盛寧的房間還保持著原樣，幹幹凈凈的，沒有籃球海報和運動器材，倒是滿滿的書籍。少年的臥室即是書房又是休息的臥室。他的角落裏還有一個展示櫃，櫃子裏都是拼好的樂高，看得出這個少年是樂高發燒友，就連書桌上都留著未拼完的碎片。

陶楚涵大概能夠想象這是一個什麽樣的男孩子。

年輕，文質彬彬，卻有活力。

馮盛寧是一個不願被病魔打倒的孩子。

可惜最後還是倒在了病魔的手心……

“陶先生，您看……”朱子陽的視線跟著陶楚涵的視線動來動去，似乎要在這個空洞洞的房間裏看出點什麽來，“盛寧他……”

陶楚涵搖頭。

馮盛寧的房間很幹凈，從另外一個層次來說也很幹凈，並沒有鬼魂殘留的氣息。

“唉……”朱子陽心情很覆雜，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盛寧在還是不在。既擔心盛寧的心願未了一直停留在這裏，又希望盛寧能夠好好的跟他們做一個道別。或許，更希望盛寧還在他們身邊吧，哪怕是用另外一種形式，他還想再見到這個懂事到令人心痛的弟弟……

朱子陽看著書桌上那一套沒有拼完的樂高眼眶通紅。

他和盛寧約定了的，等手術成功，兩個人要熬夜拼完這套樂高。

熬夜……

馮盛寧的這一生，連熬夜這種事情都成了奢望。

朱子陽越想越是難受，他狠狠的吸了口氣，調節了一下自己的情緒，這才苦笑的把陶楚涵和趙崇杉請回了客廳。

客廳裏，馮愛遙並不在，似乎還在外面陪著旺財一直守著。陶楚涵知道自己這回真的只是來走個過場，也不打算帶著趙崇杉在這裏多留，畢竟舔傷口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。

“今天真是麻煩兩位走這一趟了。”朱子陽知道即使沒有收獲，這個人情是欠下了。今天來的匆忙，確實是招待不周，而且他和女友兩個現在的心情實在是不太適合招待人……見陶楚涵兩人主動提出離開，也沒有猶豫，很是抱歉的把人送到了門口。

“汪汪汪！”旺財超兇的朝著走向大門的陶楚涵叫喚。

陶楚涵第一時間躲在了趙崇杉的身後，他就知道會在狗吠中離開。

“旺財，旺財，這是客人，安靜。”馮愛遙也沒有想到旺財對陶楚涵反應這麽激烈。若是不是確定陶楚涵是第一次見他們家旺財，她真的會懷疑陶楚涵是不是私下裏對旺財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。

而旺財的反應，更讓馮愛遙懷疑朱子陽把兩人請到家裏的原因。

馮愛遙知道現在不是提問的時候，隱忍不發，只是安撫著旺財，很是歉意的看著陶楚涵和趙崇杉。

陶楚涵自然是從馮愛遙的眼神裏看不到疑惑，在他的世界裏，幾乎就做不到看眼神辦事。趙崇杉略有所感，到也不覺得有什麽問題，並不打算多說什麽。解疑答惑的事情到底是該朱子陽這個身為男友的人去做。

陶楚涵和趙崇杉的轎車一起動，馮愛遙就把視線轉向了朱子陽，“子陽，今天到底是怎麽回事？陶先生和趙先生到底是來做什麽的？”

朱子陽知道自己是應該給馮愛遙一個答案，哪怕這個答案是在揭她的傷口……

車裏。

趙崇杉握著方向盤，看了一眼副駕駛上目視前方若有所思的陶楚涵問道：“剛剛離開的時候，你似乎想要跟朱子陽說什麽。”他的語氣很是肯定。

陶楚涵側過頭，笑了笑，“你發現了啊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想知道？”陶楚涵覺得某種意義上，趙崇杉猜自己心思還挺準的。

“你告訴我。”趙崇杉心中正在猶豫。他在以後到底是帶司機出門好還是自己開車好。一方面是可以肆意的粘著陶楚涵，另一方面就是過二人世界。到底是哪個選擇最好，趙崇杉思慮著。

靠近他，就能知道他是用什麽樣的情緒在和自己說話，那種感覺讓他覺得特別平靜……

舒服。

“告訴你也沒什麽。”陶楚涵側過頭，拿起車門上的果汁，去擰蓋子，“我原本準備是想問馮盛寧在哪家醫院過世的。”畢竟朱子陽是走的萬怡嫻的關系，陶楚涵還是願意多費心一些，也不怕多那麽幾次麻煩。

“我可以找人查。”

“我知道，所以我就沒問了，說不定回去問問嫻姨就知道了，”陶楚涵喝了一口果汁，這才借著說道，“我們過去的事情，朱子陽似乎並沒有和他的女朋友說太清楚，那個場合問出來並不好。也不是只有這一個途徑，還是給他親自跟女友坦白的機會。”

陶楚涵都覺得自己有點點小天使了。

看，他多體貼人啊！

“馮愛遙信不信都難說，要是認為我兩是騙子……嗯，有朱子陽在，進局子雖不然，但說不定就是一場家庭大戰呀。我還是給自己積積德，破壞人姻緣是不好的。”朱子陽到底是萬怡嫻朋友的兒子，他可不想累了萬怡嫻和朋友的關系。

“你做決定就好。”趙崇杉只是想知道而已。

另一頭，馮愛遙聽了朱子陽的解釋，還是忍不住哭了起來。

“對不起，遙遙，都是我自作主張……”朱子陽慌張了，原本覺得自己能夠應對的，可碰到馮愛遙的眼淚，他就變得手無措施。

“下次不準瞞著我！”馮愛遙從沒有想過自己的男友居然相信這些非科學的事情，但心裏十分清楚朱子陽的目的何在，也真正怪不起來。只是一想到馮盛寧，她就忍不住情緒失控了。

“沒有下次！我保證沒有下次！”朱子陽覺得自己是白折騰了一回，還惹得女友掉了金豆豆，心理很是自責。

馮愛遙眼睛眨巴著眨巴著，眼淚掉了好一會兒，這才收住。

她覺得自己好很多了，可腦子卻在瘋狂的運轉，“子陽，你說盛寧不在家裏，有沒有可能……有沒有可能還在醫院呢？畢竟盛寧他、盛寧他……盛寧他會不會在等我們去接他？”

“遙遙……”朱子陽覺得自己這回是把女友一起扯到溝裏了，心中更是酸澀了。

“子陽、子陽！”馮愛遙猶豫了一會，隨後變得很是肯定，“你再去拜托陶先生一回吧！”

朱子陽越發苦澀了，“遙遙，你……”

“子陽，就最後一次好嗎，最後一次！”馮愛遙堅定道，“若是萬一呢，萬一盛寧在醫院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怎麽辦？他還那麽小，他還想出院後全家一起去游樂園，他還和旺財約定回來以後帶它在院子裏玩，和你的樂高也約好了要偷偷熬夜拼完，還有他一直惦記著的冰淇淋……”

“遙遙你別說了，別說了，遙遙……”這個時候，朱子陽覺得自己做錯了。

有些事情，原本就應該讓時間的流逝來沖淡的，而不是……不是現在這樣啊！

“子陽，我……”

“遙遙我答應你，明天我就親自登門拜訪陶先生好嗎？”最差……也會一起面對的。

“嗯，明天早上就過去，不能讓盛寧等久了。”

朱子陽：“好……”他願意盡他所能，哪怕換來的只是……不管怎麽樣，她都還有他在，他會一直在的。這輩子，他定會好好照顧他的遙遙，連同盛寧的那一份也一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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